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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05月21日

父亲的茶情

李后强,重庆云阳人,博士,教授,1992年破格晋升为四川大学教授,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。中共十五大代表,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党委委员、党委书记,美国《财富》全球论坛顾问。在非线性系统学、区域经济学、科学哲学、政治学、政策学等方面有较多研究。主持和完成国家及部省级科研项目20多项,在国内外重要刊物和出版社发表论著500余篇(部)。系四川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,四川省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。
我不喝茶,但知茶。品茶如品人生。
小时候,我是喝茶的,泡的是山上的野茶,老鹰茶。因为一次喝了拉肚子,好几天不舒服,从此不再喝茶了。几十年过去了,无论写作如何艰难忙碌,我仍然坚持喝白开水。有人以为我是廉洁或怪癖,实际是我图饮用方便,同时也防止喝了坏茶,弄坏了肠胃。我深知病从口入的道理。
但是,我熟悉茶。对茶的种类、等级、品牌,我有些知晓,因为我经常参与不同层次的产业规划和政策研制。四川盆地有特殊的海拔度、经纬度、土成度、水质度、湿度、温度,从世界范围来看,是优质茶叶生长繁育的最佳地方,名茶甚多,不足为奇。四川峨眉山、蒙顶山、大凉山、青城山和米仓山等名山大川,都是名茶生产重地。
我父亲爱喝茶。不论什么茶,绿茶、红茶、沱茶、白茶、青茶、花茶、普洱茶、苦荞茶,省内省外的、国内国外的,来者不拒,都要喝,还要发表评论。其实,他并不钟情某一种茶,对于品牌也无考究,只是随性而已。他是重庆小龙山上的老支书,很早就带领村民种茶,但不成功,茶树不长,茶叶难看。学习地质学的大哥告诉父亲,老家土壤和气候不适合种茶,但父亲不服气,说峨眉山能出名茶,小龙山也能出好茶。我外出工作后,把家里种茶的事都忘了。可是,后来父亲真把家乡茶叶带到了成都,朋友们喝了都说不错,有苦有甜,余味无穷!父亲得意地笑了。
父亲年老了,冬天去海南避寒。那年出发前,他说要带茶叶去三亚看朋友。老家,多年没有回去了,听说茶树也被砍了,叫我拿几包川茶。正好学生送了我两盒竹叶青,就放在他行李中带去了。没有想到,四月份回来时,他还带回一盒。问他为何,他说看了电视,竹叶青是中国最好的茶叶,送人可以,自己喝就太浪费了,我们无语!经过反复做思想工作,父亲同意喝了,从此,父亲也就记住了“竹叶青”,他给老家熟人打电话就说竹叶青比小龙山的茶叶好。我家附近有几家茶馆,每次路过他总要眯起眼睛看一会儿,问他看啥子,他说看有没有竹叶青。
父亲爱茶如烟酒。他生于1928年,小时候很苦,在长江边做木船,当水木匠。那时,他养成了茶水与白酒同饮的习惯。茶叶,当然是山里的野茶,白酒就是红苕酒、包谷酒。他常常一边喝酒一边饮茶,最后还把茶叶咀嚼吞下去。他说,毛主席就喜欢吃茶叶,不留余物,干干净净,营养全有了。父亲也抽烟,是叶子烟,山上种的,形状类似现在的雪茄。困难时期,没有烟叶,他把茶叶裹起来照样抽。他说,茶叶不如烟叶,完全没有烟劲,茶叶还是泡起喝有味道,烟叶还是烧起来有味道。父亲去世前,有一段时间住在三圣乡老年公寓。节假日陪他去逛花卉市场,他无心看花,总去找茶树。看他如此恋茶,我们经常给他送去一些四川的地方茶叶。尤其是他腿脚不灵,肝脏又出现异常情况后,我们劝他还是多喝竹叶青,他说效果很好,至少心态平静了。父亲爱看电视,对茶叶广告也百看不厌。他问我知不知道,竹叶青是中国高端绿茶的代表,国茶经典,既有峨眉山的灵气,又是科学创新的产物。我笑了,老人坐在床上观天下,了解的事情真不少。这个信息化时代,世界尽在方寸之间。
2016年,我与杨家卷等同志合编了一本《四川茶文化史》,有400多页,39万字,算是大部头。刚刚做了白内障手术的父亲,戴着眼镜硬是通看了一遍。他评论道,书不错,但字太小了,黑白图不清楚,没有一张彩图,老年人读起来费劲。他怕我失望,又补充说,你的那篇代序有气势,《让世界消费中国名茶》,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。这篇文章,是我2014年12月在“首届中国名茶核心示范区建设暨有机茶文化产业发展论坛”上的发言,影响的确很大,引用很多。没有想到,父亲也认同。
受到父亲爱茶之情的深深感染,我也成了研究茶叶的半个专家,经常参加有关学术会议,获得了许多新知识。我国饮茶历史源远流长,有人说起源于上古神农氏,也有人认为起源于周朝或起源于秦汉时期。中国茶通过丝绸之路远销西方和南亚各国。日本僧侣在中国学佛时,也将茶文化带到了日本。17世纪,中国茶叶开始风行西方。就像汉语是世界上使用人口最多的语言一样,茶叶也是世界上饮用人口最多的植物饮料。川茶就是中国茶的缩影。四川是茶叶的发源地,蒙顶山就是最早人工种茶的地方。川茶主要分布在生态环境较好的盆周山地和丘陵地区,茶树品种资源丰富、茶叶产品种类众多,尤其是名优绿茶最多。现在种植的省级以上的优良品种有40多个,名优早茶位列全国第一。四川是中国茶马古道的起源地,中国藏茶、边茶的生产地。公元前1066年,巴蜀就已用茶作为贡品。四川茶叶原产量最大,茶馆数量全国第一,茶客最多。仅成都市就有各类茶楼3万多家,年销售收入500亿元以上,茶楼从业人员达到50万人以上。川茶不但是国内重要优质茶的主要原料,而且四川还是全国重要的茶叶消费市场,享有较高的市场声誉度和消费者认同度。可以说,世界茶叶看中国,中国茶叶看四川。
我时常觉得茶文化奇妙无穷。坐的是茶馆,看的是世界;喝的是茶水,品的是人生;支付的是茶钱,结交的是缘分;茶文化实质是人生文化、民生文化、和谐文化、快乐文化。茶馆的风格,实质就是人格、品格;茶水的温度就是境界的高度;茶楼的核心就是良心;茶馆的人员就是宣传员、质检员和保育员。茶味就是人生的滋味。我体会到,要让世界消费中国名茶,就要大力实施品种战略、品类战略、品质战略、品格战略、品位战略,努力打造“中国名茶核心区”,产生引领、示范、辐射、推动、复制的效应,演好从种茶到喝茶的“连续剧”。推进第一、第二、第三产业联动,加快地域化、标准化、信息化、规模化。茶业连续剧,既是科学又是文学,既是产业又是事业,既是技术又是艺术,既是茶道更是人道。要把蒙顶山、峨眉山、米仓山、大凉山、青城山等链接起来,实施“新山头主义”,通过这些名山大川的品牌效应,提升中国名茶核心区在全球的影响力。要建设全球茶叶电子商务交易平台、举办全球茶叶博览会和全球茶文化发展论坛、创办世界茶叶集团公司和世界级茶叶刊物,将中国名茶打造成为全球知名高端品牌,让品味中国名茶成为全球高端人士的新热点和新时尚。